作者：仆竹
年龄大一点的朋友，可能可以回忆起八十年代看进口电影和肥皂电视剧的情景。现在想起来那些片子，全都是流水线上下来的工业产品。看着上句可以接出下句的那种。但是在当时，那几部屈指可数的电视剧放映的时候，人们看得那叫一个仔细。即便是成人，在看电视的时候也难免投入的把片子里的剧情当作真人真事。以至于这些在国外水平一般的作品能在中国造成全国性的社会影响。这并不是因为那些影视片子有什么特殊的魅力，而仅仅是几十年的文化封锁造成的。就是说，人们在接触一个远远超过普通水平的商业娱乐产品的时候往往会成倍地增加投入的感觉。这就是为什么《仙剑奇侠传一》直到今天那么多老玩家念念不忘。
在《仙剑奇侠传一》刚出现的年代，那时候还在用软盘拷来拷去的电脑游戏只能满足初步的游戏性，对于游戏画面的追求还仅仅是偶然一想的奢望。结果就在95年里，一个用陈淑芬式的水墨画给女主角作头像的游戏突然在各个能碰到计算机的年轻人手里迅速传播。那个时候没有网络，也不流行什么原画集。赵灵儿和林月如那样漂亮的，结合了日本漫画和中国水墨工笔的美女头像即便是在游戏外也很少有人见到过。在玩《仙剑奇侠传一》的那段日子里，我变成了一个“头像控”，一个精美漂亮的女孩头像就能让我感觉到那是一个温柔体贴，婀娜多姿的美丽少女。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非常热衷于在《三国志四》和《三国志五》里面用自己暗恋的女同学的名字创作女武将，精心挑选她们的头像，带着幻想中性格各异，身份不同的女将军女军师一起征战天下。《仙剑奇侠传一》断断续续玩了五六遍也不止吧，玩多了就盼着能出现一个续集或者复刻版之类再过一次瘾。那个时候看到土星版的《仙剑奇侠传一》，头像重新绘制，赵灵儿等人的造型变得更加生动的时候，就怀着极大的热情盼着什么时候能玩到新版游戏。但是真等《新仙剑奇侠传》出来后玩了一小段就没兴致了。原因之一是画面分辨率虽然提高了，但是人物场景相应变小了，也就是说画面并没有变多精美。另一个原因就是，人物的头像不再是原来的风格了。直接说就是我觉得变丑了。不知道制作单位有没有特别重视人物头像的绘制，要知道对于一些老玩家来说，当初所有的感情都蕴含在一个小小的头像里啊，哪是随便找一个其它风格的美工就能应付过去的。
第一次玩《仙剑奇侠传》好像是在我哥哥的家里，一个跟我一样喜欢电脑游戏的哥哥。在他们家玩游戏的那个假期里，《仙剑奇侠传》混在《命令与征服》、《三国志四》、《大富翁三》、《魔法门之英雄无敌五》和《金庸群侠传》之间，和这些游戏一样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酒剑仙带着李逍遥和林月如坐大葫芦飞向蜀山派的动画，在此之前我毫无心理准备，玩着玩着突然如梦如幻的全屏动画在眼前一闪而过，震撼之中动画已经结束，回味起来全是被惊艳的感觉。那就如同一个懵懂初开的少年，无意之中瞥见一刹春光一样。只可偶遇，只可回忆，想再重复一次那样的感觉却是办不到了。
在我哥家玩了一个假期后，我疯狂地想要一台电脑。因为欲求不得，每天像痴情汉一样，把电脑在纸上画了又画。那时的零花钱只有几块几毛，攒下来的钱我到处去买各种游戏杂志，靠看看文字和图画解馋。记得有一次在旧书摊上看到一本不知名的游戏杂志，又薄又贵的，但是封面上有酒剑仙那几个人骑葫芦的画面。犹豫了再三，还是买了下来。其实就是一本随便拼凑的小杂志，也把《仙剑奇侠传》那页翻了好几遍。
若以现在的视角来回顾《仙剑奇侠传一》，那些被玩家们引以为傲的剧情不过是一个普通水平的肥皂剧。若夸奖只能夸出一个不过不失，若是批评那多么尖酸刻薄的话也都能说出来。今天回忆起《仙剑奇侠传一》，想起来的全是一副副漂亮的画面。只因为游戏的系统、容量、画面都比当时的中文电脑游戏好太多了，剧情虽然在电视剧里不算什么，但在当时的游戏中也是前无古人的，所以一下子跃到了超级经典的位置。
这就如同人们觉得初恋美好并不是因为凑巧每个人初恋的那天都是天高气爽，或者对象都国色天香一样。是因为那是初恋，所以才留下一个什么都好的印象。《仙剑奇侠传一》最大的意义也在于此。它不是什么游戏艺术的巅峰，而是一个被很多人当成初恋对象的大众情人。所以，任何企图复制《仙剑奇侠传一》成功的游戏都是徒劳的，你可以做一个所有素质都超过《仙剑奇侠传一》好几个时代的游戏，但是你不能在现在的技术条件下生产一个让所有人都像当年一样惊讶的游戏。与其说“仙剑奇侠传”是一个游戏的名字，不如说是一个特殊的游戏年代的名字。对于一个没在那个年代接触过《仙剑奇侠传》的玩家来说，它不过是一个水平中等的武侠游戏，而对于所有和《仙剑奇侠传一》一起走过来的老玩家，那是属于一个年代的梦。看《最终幻想：降临之子》的时候，我能够猜想到《最终幻想7》的老玩家看到曾经让自己如痴如醉的简陋多边形变成了华丽CG时的激动心情，那就是有朝一日，看到曾经初恋的对象越走越近，渐渐浮现出昔日容貌的感觉。这是所有在那个年代曾经被某款游戏震撼过的玩家能够共同享受的乐趣。它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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